「很可能湖泊增加的水量,都直接或間接來自溫度升高造成的消融冰川。」
“青藏高原湖泊擴大得越來越快了!”每年都去青藏高原進行湖泊考察的中國科學院地球化學研究所研究員李世傑很是糾結,“2002年之前大部分湖泊還在萎縮,現在卻快速擴張,很突然。”
與此同時,包括那曲在內的西藏諸多地區,湖水越過了湖岸,向四周的優質草場蔓延,多處牧民的房屋和畜圈被淹,呈愈演愈烈趨勢。
“多出的水來自哪?”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研究員朱立平若有所思,“科學家必須將其解釋清楚,這絕不是淹沒一些草場那麼簡單。”
往日“口渴”,今日“過飽”
星羅棋佈的青藏高原湖泊,在藏族同胞心目中神聖而美好,是聖潔的代名詞。不僅如此,這些湖泊還是諸多大江、大河的發源地。據介紹,它們占全國的湖泊總面積一半以上,總儲水量至少超過我國東部湖泊的7倍。
“青藏高原湖泊的地位不言而喻。”李世傑介紹,“自上世紀80年代末到21世紀初,青藏高原湖泊持續萎縮,有的甚至趨於乾涸。”
據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力學研究所研究發現,1970~2000年,青藏高原13個面積較大的湖泊中,有8個面積持續縮小,其中青海湖萎縮最多,達60平方千米;3個面積增加,以納木錯湖為甚;另外兩個面積基本維持不變。
然而,自2003年起,這一狀況發生了轉變。在人口相對稠密的藏南地區,首先觀測到湖泊水面擴增,接著,在藏東、藏西、藏東北均發現湖面擴大現象。除範圍越來越廣之外,單個湖泊水面擴張速度也不斷加快。
李世傑給記者講述了以下見聞:2002年前,地處藏北腹地的中型湖泊茲格塘錯持續萎縮;而在2006年,科學家發現4年前紮過帳篷的湖岸階地竟被完全淹沒。測量結果表明,短短4年,茲格塘錯水位竟然上升了1.8米。
“在乾旱區內短時間出現如此重大的水量變化,令我們非常驚訝。”他說。
無獨有偶,自20世紀70年代起湖面就在擴張的納木錯湖,近幾年水量增速也明顯加快。“自2005年,湖面每年‘長高’20~30釐米。”青藏高原研究所納木錯綜合觀測站站長康世昌告訴記者。
這些數字的變化並不僅僅體現在科學研究上,它已經嚴重影響了農牧民的生活。據《科學時報》此前的報導,僅那曲地區中西部的6個縣(區),就有10餘個湖泊湖面出現明顯擴張,近16萬畝草場被淹沒。
就目前來看,青藏高原不再“口渴”,似乎有些“過飽”了。
“飲水”增加,“出汗”減少
青藏高原湖水面積擴大成因十分複雜,科學家們從不同方面給予了解釋。
“沒有冰川融水補給的湖泊,在2003年前基本上都是萎縮的。目前這些湖泊湖面擴大,合理的解釋只可能是天然降水或地下水補給量在大幅增加。”李世傑告訴記者,“降水變化其實發生得更早,但湖泊對降水的回應存在滯後期,所以直到2003年左右湖面的變化才被明顯監測到。”
據氣象資料顯示,自1998年起,青藏高原的降水量就開始增多。同時,大氣雲層的覆蓋度也不斷增加,使得湖面的蒸發量降低。
對於“靠天吃飯”的非冰川消融補給的湖泊來說,“喝的水”多了,“出的汗”少了,湖面擴大似乎順理成章。“但是,青藏高原湖泊的補給方式不能一概而論,問題也絕沒有這麼簡單。”李世傑說。
確實,朱立平等在發表於《科學通報》第55卷18期的一篇文章中指出,在納木錯湖近年來“多出的水”中,冰川融水佔有了較大比重。
“我們研究表明,納木錯湖自20世紀70年代起一直在擴張。近些年來,納木錯流域的冰川消融水量和降水量都在增加,遠大於湖泊蒸發水量。這部分水量增量導致了目前湖面的迅速擴大。”朱立平表示,“雖然大氣降水對納木錯湖泊總水量的補給佔有絕對地位,但我們發現,冰川加速消融才是納木錯湖面快速擴大的主導作用。”
情況聽起來頗為複雜。目前,大氣降水、冰川融水、地下凍土融水及湖泊蒸發水如何迴圈,科學家還不能給出準確答案。李世傑一再強調:“青藏高原水量平衡及水迴圈的過程極具研究價值,它們如何相互作用是一個亟待解決的重要科學問題。”
青藏高原在印度洋暖濕氣流影響下常常會產生降雨,但青藏高原的季風指數並未增加,那麼“多出的水”到底來自哪里?
朱立平作出如下假設:隨著青藏高原氣溫的升高,冰川融水加快。這些融水不但直接補給了部分湖泊,還造成了地表濕度的增加。地表水蒸騰到大氣中後,既形成雲層遮蔽,減少了湖泊的水汽蒸發,又通過產生的降水,再次對湖泊進行了補給。
“很可能湖泊增加的水量,都直接或間接來自溫度升高造成的消融冰川。”朱立平謹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