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武器就是我的筆——《純如之歌》翻譯記 - 張丹

這首歌不僅是唱給張純如的，也不僅是唱給大屠殺遇難同胞的，而且還可以是並且也應該是，唱給所有被虐待、被虐殺的有情眾生的——尤其是那些最卑微、最弱勢、最無聲、最任人宰割的非人類動物的。張純如完成了她的使命——為受難者奮筆疾書，用生命照亮黑暗歷史。現在，該輪到我們拿起她放下了的筆。

【導語】這首歌不僅是唱給張純如的，也不僅是唱給大屠殺遇難同胞的，而且還可以是並且也應該是，唱給所有被虐待、被虐殺的有情眾生的——尤其是那些最卑微、最弱勢、最無聲、最任人宰割的非人類動物的。張純如完成了她的使命——為受難者奮筆疾書，用生命照亮黑暗歷史。現在，該輪到我們拿起她放下了的筆。

"3.28.1968-11.9.2004 摯愛的妻子和母親、作家、歷史家、人權鬥士"——墓碑文字

"最好的歷史學家和人權鬥士"、"生長于美國的華裔青年典範"——《洛杉磯時報》評論

"如彩虹一般/你帶給人間美麗希望/如彩虹一般/你展現天地間一座橋樑/如彩虹一般/你只能短暫的逗留/留下來的人們只有無限的回憶/如天使一般/你代表善良勇敢/如天使般/你是她的使者/為正義/你為無言者請命/為歷史見證/為人道/你付出自己的生命" ——新美國人權義基金會獻歌

她就是張純如(Iris Chang)，美籍華裔作家與歷史學家，1997年因出版英文歷史著作"The Rape of Nanking"(《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而蜚聲世界。該書曾連續14周名列《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至今已再版十餘次，在全球售出100多萬冊。

數年後張母為愛女出版傳記《張純如：無法忘卻歷史的女子》，只見那封面頭像上的她：高昂的頭顱，濃密的烏髮，明亮而堅定的眼神，微微翹起的倔強的嘴角••••••百看不厭，好美好美！

當初，張紹進、張盈盈夫婦為他們的長女起名可謂用心良苦，所取"純如"一名系出自《論語八佾第三》："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繹如也，以成"——意為純正和諧。名如其人，張純如永遠活在全世界所有和平愛好者的心裏，儘管前途無量的她選擇於36歲那年為自己這一期的生命畫上了休止符。

英文名"Iris"的含義與中文名一樣美好而豐富，且與她短暫的一生頗多暗合之處。Iris即鳶尾花，多年生草本，有紅橙紫藍白黑多色，意為彩虹。作為法國國花，其詞根在法語裏意為"光之花"。在希臘神話傳說中Iris是彩虹女神、眾神與凡間的使者，主要任務是將善人死後的靈魂經由天地間的彩虹橋攜回天國。從植物文化的角度而言，關於鳶尾花的花語有三種說法：一是愛的使者，二是復活與生命，三是絕望的愛。我想，無論這三種解釋中的哪一種放在張純如身上都是貼切的。

有關這位元一代女傑可以研討的話題無數，然而最打動筆者的卻是一首歌，一首較之大作及大名恐怕少有人留意的歌曲，也就是那部為紀念她而攝製的紀錄片《張純如——南京大屠殺》中的主題曲——"A Song for Iris"，或可譯為《純如之歌》。

第一次聽到這首英文歌便被"一曲擊中"。忙找來英文歌詞一讀，再聽之下，一個強烈的感受是：這首歌不僅是唱給張純如的，也不僅是唱給大屠殺遇難同胞的，而且還可以是並且也應該是，唱給所有被虐待、被虐殺的有情眾生的——尤其是那些最卑微、最弱勢、最無聲、最任人宰割的非人類動物的！反復聽熟直至能夠順暢地跟唱，益發強烈地希望有更多人聽到這首歌、聽懂這首歌，進而反躬自省：

對於他人、對於非人類動物、對於所有形態的生命、對於自然萬物，自己的心態和行為是否免於暴力、是否文明、是否正義？自己是否堪稱一個"像人的人"？

叩擊心靈，拷問良知，奮起行動——因為這首歌曲意義非凡，筆者遂決心不揣淺陋，將英文歌詞重新譯為中文。但這翻譯並非白手起家，而是在兩個可見的中文譯本的基礎上進行的，未能如願查到兩位譯者的尊姓大名，在此一併致謝、致敬。

以下所列左為英文歌詞，中為網上常見的中文版本(紫色)，右為筆者新譯中文版(紅色)：

A Song for Iris

——紀錄片《張純如——南京大屠殺》主題曲

作詞：鄭啟蕙(Oliva Cheng)

作曲：Oliva Cheng / Yoyo Sham / Joey Ou/Guy Zerafa/Dave Klotz/

演唱：岑甯兒(Yoyo Sham)

"A Song for Iris" / 《純如之歌》

英文歌詞 / 網路中文譯詞 / 筆者中文譯詞

Just a little child / 當還是個孩子時 / 當你還在孩提

They took it all away / 他們帶走了一切 / 他們便剝奪了你

Your blood, your life / 你的鮮血，你的生命 / 你的鮮血，你的生命

Your trust, your faith / 你的信念，你的信仰 / 你的希望，你的信心

You died, reborn in pain / 你在陣痛中死而復生 / 你死而復生在陣痛裏

Red as the river; / 血色如河 / 血水染紅了河水

Looming large, the gate. / 大門在迷霧中逐漸清晰 / 出路何在暗無天日

Darkness in your heart, drowning in hate. / 你內心暗處浸透了恨 / 心如漆黑仇恨透浸

I'll dedicate my life to get your stories told / 我用我畢生的精力將你的故事訴說 / 將你的苦難昭告天下是我畢生的使命

I'll give voice to the voiceless / 我用我的聲音打破這片寂靜 / 我要為無聲者發出聲音

(Silenced for too long) / (沉默已經太久) / (我們已保持了太久的沉寂)

Crying out for justice / 渴望著正義的到來讓 / 我們為正義而呐喊

(Silenced for too long) / (沉默已經太久) / (我們已保持了太久的沉寂)

Trust me with your pain / 把你的痛苦託付給我 / 你的痛苦不再屬於你

I'll take it as my own / 我就像對待自己的一樣 / 現在我已經接替了你

I'll fight to get the truth told / 我為了說出真相而奮鬥 / 將你的苦難昭告天下

My weapon is my word / 我的文字就是我的武器 / 我的武器就是我手中的筆

One more time, remember. / 記住更多 / 最後一次請牢記

The horror, the pain / 這恐怖，這痛 / 你所有的痛苦與恐懼

They raped you of your pride 他們玷污了你的自尊 / 你的尊嚴被踐踏

Robbed you of your dignity / 他們掠奪了你的神聖 / 你的高貴被掠去

Speak of how they stole your peace / 說出他們如何偷走你的安寧 / 昭示天下他們如何竊取了你的寧靜

Screaming to cease / 大聲地制止他們 / 大聲疾呼不再有暴力

I'll give voice to the voiceless / 我用我的聲音打破這片寂靜 / 我要為無聲者發出聲音

(Silenced for too long) / (沉默已經太久) / (我們已保持了太久的沉寂)

Crying out for justice / 渴望著正義的到來讓 / 我們為正義而呐喊

(Silenced for too long) / (沉默已經太久) / (我們已保持了太久的沉寂)

Trust me with your pain / 把你的痛苦託付給我 / 你的痛苦不再屬於你

I'll take it as my own / 我就像對待自己的一樣 / 現在我已經接替了你

I'll fight to get the truth told / 我為了說出真相而奮鬥 / 將你的苦難昭告天下

My weapon is my word / 我的文字就是我的武器 / 我的武器就是我手中的筆

It's done. The page's filled / 這已過去了，這一頁被注滿了 / 字字血聲聲淚頁頁淒

With blood and tears / 血與淚 / 我完成了使命——用手中的筆

Not in vain / 這不再是徒勞 / 世界終將聽到這呼籲

The world will finally hear / 世界終將聽到我們的聲音 / 一切努力並非徒勞無益

I gave voice to the voiceless / 我用我的聲音打破這片寂靜 / 我已為無聲者發出了聲音

Now I'm silencing my own / 雖然現在我已經不在呐喊 / 現在我要沉默我自己

What I've left behind, remember / 記住我所留下的 / 請牢記我將遺留給你

In you, my spirit lives on / 我的精神活在你的心裏 / 我的精神因你而延續

Find my light / 尋著我的光明 / 請把我點亮的光明

Pass it on / 傳遞下去 / 傳遞再傳遞

Find my light / 尋著我的光明 / 請把我點亮的光明

Pass it on / 傳遞下去 / 傳遞再傳遞•••••

•••••

《純如之歌》(筆者譯文)

"當你還在孩提/他們便剝奪了你/你的鮮血你的生命/你的希望你的信心/你死而復生在陣痛裏

血水染紅了河水/出路何在暗無天日/心如漆黑仇恨透浸/將你的苦難昭告天下是我畢生的使命

我要為無聲者發出聲音/(我們已保持了太久的沉寂)/讓我們為正義而呐喊/(我們已保持了太久的沉寂)

你的痛苦不再屬於你/現在我已經接替了你/將你的苦難昭告天下/我的武器就是我手中的筆

最後一次請牢記/你所有的痛苦與恐懼/你的尊嚴被踐踏/你的高貴被掠去

昭示天下他們如何竊取了你的寧靜/大聲疾呼世上不再有暴力

字字血聲聲淚頁頁淒/我完成了使命——用手中的筆/世界終將聽到這呼籲/一切努力並非徒勞無益

我已為無聲者發出了聲音/現在我要沉默我自己/請牢記我將遺留給你/我的精神因你而延續/請把我點亮的光明/傳遞再傳遞

請把我點亮的光明/傳遞再傳遞•••••"

2015年9月1日是屬於筆者個人的"純如日"。為盡可能地把歌詞譯好，筆者在那熟悉旋律的伴奏下，又把該片看了一遍，把該書翻了一遍，把海內外媒體、公眾、學者和家人對該人、該片、該書的諸多評論流覽了一遍。

歌詞中"Looming large, the gate"一句令筆者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向在北京全身心救助流浪動物的"美國雷鋒"柯瑞思(Chris Barden)請教。但即使是這位耶魯大學英文系的畢業生也給不出太好的翻譯方案，何況，他手機裏傳出的此起彼伏的犬吠聲分明告訴我，他正在他所創辦的"領養小鋪"流浪動物收容基地忙碌著，狗兒們需要他，他分身、分心無術。最後，我自作主張把該句譯為"出路何在/暗無天日" •••••••

傍晚時分譯畢。幾日來一直在對亞洲動物基金(Animals Asia Foundation)創辦人謝羅便臣(Jill Robinson)進行線上訪談，她是我計畫中的《生命之歌——世界著名素食者的心路歷程》一書的第一個採訪對象，沉浸在《純如之歌》中的我按捺不住地把英文歌詞發給了她，很快便收到了她的回復：

"•••••••一口氣讀完了它•••••你說得對，這首歌簡直就是為世上的非人類動物犧牲者所寫的！真遺憾我不通中文，沒法讀懂你的翻譯，得趕緊把她的書找來讀••••••"

我建議她可先看上網看紀錄片。次日又收到郵件，她說看完該片後果然更準確和深刻地理解了歌詞，特別是以下幾句：

It's done. The page's filled 字字血聲聲淚頁頁淒

With blood and tears 完成了使命——用手中的筆

Not in vain 將聽到這呼籲

The world will finally hear 一切努力並非徒勞無益

是的，張純如已完成了她的使命——為受難者奮筆疾書，用生命照亮黑暗歷史。現在，該輪到我們拿起她放下了的筆做刀槍，"將你的苦難昭告天下/我的武器就是我手中的筆"：

Trust me with your pain 你的痛苦不再屬於你

I'll take it as my own 現在我已經接替了你

I'll fight to get the truth told 將你的苦難昭告天下

My weapon is my word 我的武器就是我手中的筆

我相信，將《純如之歌》同時視為一首寫給這世上每天慘遭大屠殺的無數非人類動物之歌，不僅不違背張純如或紀錄片創作者的初衷，而恰恰是對張純如、對該片的人道高度、慈悲情懷與和平視野的深刻理解與深遠延伸。如果沒有她的大聲疾呼，無數犧牲者在水深火熱中發出的呼救聲可能永不會被世人所聽到。希望創作者能夠看到筆者的譯文，也希望和相信今後還能有更多更好的中譯版本，有更多的人因為這首歌、這部紀錄片而被深深觸動，乃至被改變生命軌跡。

正如後來一直致力於反戰宣傳的張純如在片中所說：寫作使她對人性有了新的認識，那就是人什麼事都做得出，既有做出最偉大事業的潛能，也有犯下最邪惡罪行的潛能——人性中扭曲的東西會使最令人難以言說的罪惡在瞬間變成平常瑣事。

"忘記屠殺，就是第二次屠殺。"

"無論我們自以為有多文明，要讓我們毫不猶豫地互相殘殺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在《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成為紐約時報暢銷書後她應邀所做的無數次演講中的其中一次行將結束時，她這樣問道：

"最後，我只有一個問題：瘋狂何時結束？"

既是在問聽眾，也是在問自己，問天地。

長著人類外形的我們當中，可有誰知道答案嗎？

9月1日的"純如日"即將結束前，筆者突然想起，這一天是我們張家貓窩的好孩子之一Lucky99的兩歲生日，於是連忙以"勵志貓Lucky99的喵日誌"公眾號發出了一篇圖文，很快便收穫了百十來個祝她生日快樂的跟帖。這個不滿兩個月大便不幸遭遇嚴重車禍的小流浪貓獲救後堅強感恩，經歷兩次大手術一變而為"三腳飛貓"，健康快樂地生活在張家貓窩裏，還經常作為特邀嘉賓外出參加各種公益活動現身說法，深受人們的喜愛，她同時也是我年初出版的《那些刻在我們心上的爪印》一書的壓軸角色。不用說，我給她和一眾張家喵星人講了以下這個故事：

從前啊，有個在美國的菩薩阿姨叫做Iris，她呀，可是個十足的愛貓人哦！••••••

據其夫Brett Douglas透露，Iris一生喜愛動物，尤其愛貓。"我和她初識時她才20歲，卻有一隻已經13歲的貓兒，那只叫'塔希'的貓兒從她7歲開始就和她生活在一起，是一隻活了20多歲的長壽貓！"

最後的飲彈自盡之處靠近一家她情有獨鐘的餐廳，"貓"便是這家餐廳的大名。這對伉儷曾一度認真地考慮過要把這裏作為他們一家的長住之地。

1937年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人數在300000以上